味着他审讯时总会带着上位者的凝视以及自以为是。
黑洞洞的牢房静得压抑,角落里面的狱卒紧绷着不敢言。
刘邵眯了眯眼,混浊的眸中闪过一瞬不屑和蔑视。他早已认定这妇人蛇蝎心肠,不知廉耻,为了外面的情夫不惜杀死了自己朝夕相处的夫君。
如今为了毁尸灭迹,她还纵火,想要拉着全府上下的人陪她一起去死。
此时面对女子的油盐不进,他自是有他的一套手段的。
加上昨夜宛娘虽然死里逃生,但并不意味着她毫发无损。清丽白皙的面容上赫然横着大片的伤疤,血肉模糊,甚至还能隐约瞧见里面的森森白骨。
如云的乌发也被烈火毁得差不多了,发尾枯焦,有些已经和脸上的伤口黏住,让人不忍直视。
然而这些在刘邵看来,都是能发挥大理寺手段的地方。
他挥挥手示意后面的狱卒上前,语调平静:“什么时候她愿意招了再来回复,只要别弄死了就行。”
“是,”那个为首的狱卒身形高大,闻言忍不住心中一颤,却还是毕恭毕敬地俯首称是。
在刘邵踏出牢狱那刻,身后响起了女子凄惨的叫声,却被厚重的铁门生生隔断。
院子里的甘棠树枝头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远看是硕果累累,近看才知道那果实小而干涩,除了压弯了枝头别无他用。
一个人仰着头看向高高的枝头,透亮的天光从枝叶缝隙中独独洒向他。
刘邵见了此人就仓皇止步,欲转身回到牢狱中去,却被那人唤住了。
那人声音中还有一丝轻微的沙哑,听起来仍是朝气蓬勃:“刘大人,您可有问出些什么来?可否告知下官,也让下官好记录在案。”
来人正是傅茉糖。她左臂吊着绷带,面容灰白,眼眸却是格外神采奕奕。
她紧紧盯着刘邵,说:“大人说装神弄鬼套出来的话算不得数,作不得证词,可严刑拷打问出来的口供难道就能当真吗?”
刘邵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不停地捋着嘴角的八字胡,沉声道:“傅寺正似乎有些僭越了。此次要案本官早就让你不要插手,你却偏偏半夜惊扰嫌犯,致使其鱼死网破,纵火伤人。本官还未曾向你问罪,你现在哪来的底气在此质问本官?”
瞬间周围氛围有些凝固,地上的枯黄树叶被卷起又跌落尘土中。青砖墙根下还有两三个低头抱着卷宗的小衙役匆匆忙忙路过,听闻吵闹声也只敢用余光瞥上两眼。
“更何况,”刘邵上前两步,压低了音量,身体略微前倾,“傅大小姐戴久了乌纱帽,可别忘了自己的婵娟身。”
他的语气平平,话里话外却是在讥讽傅茉糖不过是个西贝货。
这老头儿迂腐至极,墨守成规,向来瞧不起女子,认为女子就应该三从四德,养在深闺等到了年龄就该嫁出去相夫教子。所以他素来看不惯傅茉糖,平日里在大理寺处也是能避则避。
以往傅茉糖听到他的讥讽总是沉不住气,想要和他争个高低对错,此时听到刘邵的讽刺她却格外的冷静。
“刘大人,下官并无任何僭越之意,只是国有国法,不可屈打成招。大理寺本该是最遵守律法国规的地方,若是您都罔顾国法,岂不荒谬?”
刘邵摆手,摇着头笑道:“你可曾亲眼所见本官屈打成招?傅寺正虽是千金之躯,可也不能随意污蔑朝廷官员呀。”
傅茉糖虽然被允许乔装打扮为男子模样,可傅府从不允许她入牢狱查看。刘邵也正是仗着这一点才笃定傅茉糖救不出宛娘。
傅茉糖也不生气,反而轻轻地笑了,说:“我知道您看不惯我,要不我和您打个赌,若是我赌输了,从此我就老老实实回家不再折腾。您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