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荷说得没错,不管她母亲给陆青吃了什么药都没起太大作用。他疼得牙齿打战,汗水直流,脸色苍白,嘴唇乌青。 母亲打开马萍送过来的小瓷瓶,倒出一滴,用凉开水搅拌了一下喂到他嘴里,很快,他脸上的肌肉就松弛了下来。 “这是什么药物见效那么快?”周子斐好奇地问。 “从九宫城运来的,叫黑冰露,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天然物质,因此也特别珍贵,有镇静、安神、止疼等作用,能治愈各种顽固性伤口和骨折。”母亲回答。 “马萍居然认识陆青,这我以前还不知道。”周子斐说。 “我们过去经常卖给她东西,最多的是柿子。”何荷没好气地说。 但是,我有什么好气恼的呢?莫不是为她拿来药而生气吧。何荷有点搞不清自己。 “哦,那她和陆青的交情肯定也不错吧。”申祖庚插了一嘴。 哦,何荷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恼火了。申祖庚的意思好像陆青与马萍之间有什么事似的,何荷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是我朋友。”何荷怏怏不乐地说。 陆青用了黑冰露,渐渐睡去了,大家也都稍微松了一口气。 何丽给大家弄了点炖菜和馒头,每人吃了一点。何荷她们给陆大婶专门腾出一间屋子让她住,可是她说还得回去照顾孩子们。 申祖庚与周子斐都愿意留下来照看陆青,可母亲还是坚持让他们都回去了。 至于何荷,母亲知道劝她去睡觉也是徒劳无功的,索性由着她留下来照顾陆青,而她与何丽休息去了。 大家都走了以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何荷与陆青,她坐在刚才陆大婶坐的凳子上拉着陆青的手。 过了一会儿,她不由得抬起头,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抚摸着她以前从来没有机会触碰的部位,他浓密的黑色眉毛、轮廓分明的脸颊、高挺饱满的鼻子、脖根的凹窝、略带毛茬的下巴,最后是虽然有一点干燥但仍然柔软而饱满的嘴唇。 从他鼻子中呼出来的热气温暖了她冰凉的手指。 是不是每个人在睡梦中都会显得年轻?何荷满心疑惑。在她看来,现在的陆青看上去就像她多年前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个人,那个骂她偷他猎物的人。 她与他,是何其相似的一对啊:都没有了父亲,都很恐惧,但是却都很有责任心,都拼命地养活着自己的一家人。 她们也曾经都很绝望,但是自从那天以后就不再孤独,因为她们拥有了彼此。 她们在林中度过了无数的美好时光,在闲适的午后一起钓鱼,有时候何荷教他游泳,有时候他教她给猎物下套。有一次何荷弄伤了膝盖,他背着她送她回家。 她们彼此依靠,为彼此警戒,彼此鼓励,让对方更加勇敢坚强。 第一次,何荷在心里把俩人的位置调换了一下。她想象着陆青在月圆节仪式上代替陆维去参加天命之战,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她的生活中离开,为了生存成为一个陌生女孩的未婚夫,和她一起回家,与她比邻而居,答应去娶她。 想到这里,何荷对他和那个假想女孩的仇恨油然而生,一切仿佛实实在在地发生在她身边,这种感觉令她酸痛不已。 不,陆青属于我,我也属于他,任何其他的可能性都不存在。可是,为什么只有在他被鞭笞、近乎丧命的时候我才看到这一点呢? 因为我自私,我懦弱。我是那种一旦可能就会自己逃跑求得生存而把那些无力逃跑的人丢弃任其受苦任其毙命的人。陆青认识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 难怪我能赢得了比赛,任何光明正大的人都不会成功。 可是,你救了周子斐。她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可是马上,她又对她为什么救周子斐产生了怀疑。她心里十分明白,如果她任凭那个男孩子死去,她回到通天宗的生活也将不可想象。 她把头趴在陆青的床边,对自己的痛恨无以言表,她真的希望自己已经死在了比赛场,希望自己在举起浆果的那一刻,正如司马翰王上所说的,像林宏那样被撕成了碎片。 活着真难啊!我究竟是谁?我又究竟干了什么?何荷内心五内俱焚,纠痛不已。 那些浆果。何荷忽然意识到,“我是谁”这个答案的问题就隐藏在那有毒的浆果中。 如果说,当时她因为害怕自己回到通天宗以后会遭到冷遇而把毒浆果拿给周子斐吃,那么她的动机是多么的卑劣; 如果说她把浆果给他是因为她爱她,那么,尽管她是可以原谅的,但其实她还是自私自利的; 如果说她给周子斐浆果是因为她蔑视九宫城,那她的所作所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