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鲍奇羽没料到她会问出这般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望见他的窘态,刑昭昭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她忙找补道:“我…… 我就是觉得院长你是个好人。”
原来是怕他离开后,继任的院长又会是胡院长之流,他敛起惊讶的神情,温和解释道:“你放心,再不会有胡院长那样的人了。”
说完只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是不信,“真的,我…… 顾大人一定会选个好人做福田院的院长。”
“哦。”刑昭昭低应一声,手指慢慢抹平弟弟衣袖上的褶皱,面上虽不显,却仍旧为着他会离开的事的而郁郁。
其实她早知道他最后一定会离开鸣沙县,这个小小的边陲小城哪里能留得住顾家甥舅这般风清月明的人物,但想得明白也不妨碍她难过。
“真的,别怕。”他再一次保证,然后继续道:“笔墨纸砚这样的东西你也不需要买,福田院很快也会办学堂。”
“真的吗?”刑昭昭猛然抬头,带着耳边红绳穿着的细长耳线乱跳,噗噗的打在如玉般晶莹的腮边,一双闪烁明眸里的惊喜却不做假。
她喜欢鲍奇羽,就像喜欢天上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及,所以早早能劝自己别贪心,但她对读书识字的喜欢,就像喜欢一个烤得喷香美味的烧饼,这种喜欢是热闹而真实的,是踮起脚尖就可得的欢喜。
鲍奇羽失笑,“男子汉大丈夫,骗你个小姑娘做什么?”
刑昭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抿着唇轻笑道:“我就是太高兴了。”
“原本早就该办了。”说完他便不再言语,默默想着一会儿要如何说服舅舅每月多拨些银子扶持福田院的事。
马车摇摇晃晃,生平第二次坐马车的刑承毅毕竟是小孩心性,此时他克服了心中的拘谨,好奇的四下打量,并伸出小手摸摸坐椅,摸摸车厢,然后小心的撩开车窗望了望窗外,黑葡萄似的眼里盛满了惊喜。
“怎么了?莫是不是想尿尿?”刑昭昭悄声问。
刑承毅小脸涨得通红,立时收回好奇的小手,眼睛觑着鲍奇羽的反应,小脑袋摇得似拨浪鼓一般,“没…… 没有的事,我就是…… 就是…… 马车可真快。”
弟弟的童言童语惹得刑昭昭轻笑,“你上次来的时候不也是坐着马车吗?”
“不一样。”刑承毅小大人似的摇摇头,“上次我以为舅妈是把我卖给了人伢子。”他满心担心,哪里还顾得上是坐马车还是牛车。
舅妈这个称呼一下唤起她很多回忆,最近乱七八糟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她都快要忘记舅妈这家人了,也不知夏元吉调戏少女的事最后如何了结。
“打了三十大板放回去了。”车厢狭小,姐弟二人虽然压低的声音,鲍奇羽还是将他们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瞥见刑昭昭的神情,自是看出她心中疑问。
“这…… 舅妈怕是心疼死了。”思及舅舅舅妈在家连夏元吉一根头发都舍不得动,这下被打三十大板,岂不跟要他们的命一样。
思及这桩旧事,鲍奇羽都忍不住想笑,他到县衙后也算见了不少奇葩,夏氏夫妇却是奇葩中奇葩,打板子时哭天喊地要帮夏元吉代打,被呵斥也不死心,还在行刑过程中往夏元吉的身上扑以期代打,最后顾明扬也怒了,以扰乱公堂为名将夏氏夫妇各打了十大板。
听完鲍奇羽的细述,刑昭昭表情认真的点点头,“是我舅舅舅妈能做出的事。”
“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想到夏氏夫妇妄图将刑昭昭卖给别人做妾,补救儿子捅出的篓子,他更觉刑昭昭这姑娘难得,遇到这般极品亲戚却不怨天尤人,反而自强自立将自己和弟弟都照顾的很好。
刑昭昭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报希望道:“那可不一定。”以她对舅舅舅妈的了解,他们是一定不会放过弟弟这棵摇钱树的。
“呃…… ”鲍奇羽默默的闭上嘴,论对夏氏夫妇的了解,他肯定比不过她,不过他有些好奇,“你不怕吗?”
“不怕。”刑昭昭淡然的摇摇头,“他们既不是我爹娘,就不能勉强我什么。”
望着清水出芙蓉般的明丽少女,鲍奇羽学着她摇摇头,“小姑娘,你不懂人心险恶。”
夏氏夫妇的问题,再没有人比刑昭昭思考的更透彻,既然鲍奇羽说起,她也觉得没有隐瞒的不必要,“这世上总有王法,他们也不敢将我绑去卖给旁人做妾,顶多就是拿我名节有污来说事……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我才不怕,横竖我都没做过那些肮脏事,不怕旁人嚼舌根。”
“众口铄金,积骨销骨。”说完对上少女清澈的神情,他才意识到她读书有限听不懂这般的成语,于是解释道:“意思就是众人的言论就连黄金都能熔化…… 夏旺是养育过你的亲舅舅,他要将一顶不孝的帽子压过来,你…… ”想到他见过的几起被孝道逼得走投无路而去寻死觅活的案子,他不由叹口气,偏有人将声名看得比人命更重要。
“那又如何?”刑昭昭昂然抬起下巴,语气决绝道:“我没做的事,旁人污蔑我才不在乎。”
少女的语气切金断玉,鲍奇羽瞬